時間如同沙漏 從上面漏下去就是漏下去了
它不可能漏回來 除非你把他反轉
時間如同流水 流過了 就再也不可能回來
時間如同我們的成長 過了 就再也不可能找到了
只有一個地方的時間 彷彿是靜止的
是奶奶的樓上
小時候的樓上 好忙好忙 有奶奶走動的腳步聲
洗衣機轟隆隆的轉著 水嘩啦啦的流著 電視機嗚啦啦的叫著
逢年過節 還有小孩的追逐嬉鬧
大人在牌桌上 把一桌的麻將搓的劈哩趴啦的聲音
那是歡樂的 愉快的 和樂的樓上
長大的樓上 漸漸沈寂了下來 奶奶的腳步聲不再頻繁
不再踏實
小孩的聲音被沙沙的筆聲 被刷刷的翻書聲取代
逢年過節 也只剩下幾句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問候
和偶爾的幾句對話
漸漸的 我們變了 忙碌庸俗取代了原有的天真赤子
多的時間只想拿來出去玩 睡覺
我們漸漸遺忘了樓上
卻也忘了 一直在等待我們的人
多年後的樓上 奶奶的腳步聲越來越微弱
呼吸 咳嗽 喘氣 越來越小聲
奶奶的說話聲 似乎不知在多久前 就消失在空氣中
樓上漸漸被一股黑灰色瀰漫著
我們都知道那一天終究會來臨
只是誰也不知道會來的那麼急那麼快那麼令人措手不及
六個月前的樓上 一聲聲的呼喚 救護車哇啦啦的來了
奶奶的呼吸 咳嗽 心跳 喘息 悄悄的消失了
醫院裡一針針的強心劑 一次次椎心刺骨的電擊
自動cpr的機器 沒有溫度的壓著奶奶
嘴角黑色的血絲下 隱藏的也許是不再完整的身體
藍色空洞的雙眼 透露出的 也許是對這個世界的絕望
也許是慶幸自己終於從這痛苦的身軀中解脫
''要繼續急救嗎？現在雖有心跳 但老人家畢竟年紀大了 希望可能不大''
和奶奶脾氣最相像的兒子做了決定 他不忍自己的媽媽苦難了一生
從小喪母 大半輩子的顛沛流離 八年抗戰 國共內戰
從重慶濟南蘇州杭州 隨著身為軍人的爺爺
隨著政府軍隊 到基隆虎尾水上嘉義中壢桃園
受苦了一輩子 如今在回去的這最後一段路 還要受盡折磨
布幕拉開 雙手輕輕將奶奶的眼睛闔上
奶奶走了離開了 回到天父的身邊
樓上的時間 靜止在主後2005年11月13日
藥盒裡 剩下禮拜日三餐睡前的藥
紅色白色藍色土黃的藥丸靜靜躺著 等著主人有一天再嚥下他們
人離開了 卻什麼也都變了
即使是一張紙 一個刻痕 也都記錄了一切 卻也停止了一切
時間 靜靜悄悄的停止在奶奶的樓上
留下的 只有想念和不捨
ps.僅以此文獻給於2005年11月13日0750離開我們的奶奶
這個月是她離開的第六個月 也恰好是母親節的前一天
奶奶 我來不及再像是小時候一樣寫母親節賀卡給妳
希望在天之靈的妳 可以過的很好
可以看到這篇文章
奶奶 我想對妳說：母親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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